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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 (二合一) 朝朝暮暮,長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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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以後, 沈清瑤蜷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。

自南詔王庭裏出來之後,她的腦袋就一直很亂,自我懷疑的情緒空前的強烈。唯一令她慶幸的就是, 宴會結束之後,陸昭和是沈玉書一道, 被南詔王留下了,他們應該是有些關乎兩國的機密要事要談, 並沒有和沈清瑤一起返回。

暫時不用面對陸昭, 給了她一些喘息的時間。沈清瑤把頭埋在被子裏, 像個自欺欺人的鴕鳥。但習慣真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, 沈清瑤又翻了個身, 床的另一端空蕩蕩的。陸昭在,她覺得難受, 可他不在,她也很難受。

沈清瑤重重的嘆了口氣, 剛要翻身坐起,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。

夜已經深了, 院裏除了幾個值守的下人, 能在這時候還發出動靜往這邊來的人只會有一個。沈清瑤動作頓住,而後迅速的躺好,翻身面向裏面, 緊緊閉上了眼睛。陸昭進來時, 只看到一個“熟睡”的背影。

沈清瑤緊緊閉著眼睛, 心卻撲通撲通跳得歡快。陸昭進來之後站在床邊沒動,沈清瑤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定落在自己身上,她渾身僵硬,卻始終不肯轉回去。

陸昭看了她許久, 之後默默嘆了口氣,轉身去隔間洗漱。

又過了一會,陸昭帶著一身水汽回來,沈清瑤的姿勢沒變,她感覺到被子的一角被掀開,那個帶著冷香的人和著令人心安的溫度躺到了她身側,若在往常,沈清瑤早就已經滾到他懷裏去了,但此時她只是一動不動。

兩個人都知道彼此沒有睡,陸昭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但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。

片刻後,一雙手環上了沈清瑤的腰,陸昭從背後把她擁在了懷裏,緊緊貼著她。沈清瑤靜靜的睜開了眼睛。

“瑤瑤。”身後的陸昭好像是在喊她,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。短短的一個名字包含了太多的情緒,陸昭眼眸微沈,人明明就在懷裏,但他卻覺得抓不住她,這個感覺,和六年前他從西陵回來去找她,卻發現他的小姑娘已經將他忘了時一樣,無措,也無能為力。

感受到腰間的力道越來越大,像是要把她嵌進懷裏,沈清瑤不知怎麽鼻頭一酸,險些就要心軟放任自己沈溺在陸昭的溫柔裏,但她咬緊了下唇,一動不動。

這一夜是怎麽睡著的,沈清瑤完全不知道,只是再睜眼時,陸昭已經不見了。

她有一瞬的恍惚,手伸過去摸了摸,被褥是涼的,想來陸昭已經離開很久了。良久,沈清瑤才啞著嗓子叫了翠翹進來。

“陸昭哥哥呢……”

“世子?世子天未亮便出門去了,聽說是和大公子一道,又入王庭議事去了。”翠翹一面擰了帕子過來幫她擦手,一面皺眉看著她:“小姐,你怎麽氣色這麽差?可要找個大夫來看看?”翠翹有些擔心,從昨夜回來就覺得自家小姐有些不對,睡了一夜,怎麽還越來越憔悴了呢?

沈清瑤搖搖頭,對看大夫這事沒什麽興趣。讓她狀態不好的也不全是因為生病,大夫治得了心疾,卻治不好心病。

“小姐……”翠翹看著她,欲言又止,卻也知道她是個勸不動的脾氣,索性不再廢口舌,把手裏的帕子一放,翠翹扶著她下了床,又說起別的事情來:“那不如我陪小姐四處走走?方才聽外邊小廝說,今日南詔有花會,很是熱鬧,出門去看看奇花異草的,心情也能好些!沒準,咱們就不藥而愈了呢?”

“噗。”沈清瑤低頭笑了笑,不藥而愈,這怕是有些困難。

但翠翹說得沒錯,老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也不是個事,愛情以外,她還有許多東西,不能因為這麽一點點的事情就消沈不已。饒是她對賞花這種事情沒什麽特別的喜愛,到底也還是點頭同意了。

“哇!小姐你看!那個人捧著的那株,那花竟然是綠色的?!還有那個那個!竟是黑的!”翠翹挽著沈清瑤,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她的興致不高,於是越發賣力的做出興奮的表情試圖讓她開心一些。“我原先還在想,這都快七月了,還有什麽花能賞的?如今一看才知自己狹隘,南疆果然同京城很不一樣!”

沈清瑤任她拉著,聞言一笑:“一個在南一個在北,一樣問題才大吧。”

街上人群熙攘,看得出這花會辦得還挺盛大熱鬧,沈清瑤伸手撥了撥面前一株植物的花萼,心不在焉的。

“咦?夫人?怎麽是你?”忽然,身後有個細小的聲音,沈清瑤扭頭一看,說話的是個姑娘,看著有些眼熟,她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。

似是看出了沈清瑤的疑惑,少女抿唇一笑道:“夫人不記得我啦?在嶺南城裏,夫人同另一位小姐一起幫過我的。”

沈清瑤這才想起,這是她和沈清琳一道從黃師爺手裏救下的銀鋪老板。

“是你啊。你怎麽在這?可是嶺南又有人為難你了?”

少女連連搖頭:“沒有沒有!自那次以後沒多久黃師爺就被抓啦,再沒人來為難我了。我會在這……”她低下了頭,面上有些羞澀,好一會才小聲的說:“我是跟著我夫君來的,他是南詔的商人……”少女笑著,臉上的幸福都快溢出來了。

沈清瑤一楞,倒是沒想到她已經成婚了,聞言也笑起來:“有情人能在一處,真好……”說著,語氣裏連自己都沒發現的帶了兩分感慨。

“嘻嘻,我後來打聽過了,你是嶺南的知府夫人!聽說那位新知府大人又好看又厲害,夫人也好福氣呢!”

沈清瑤臉上的笑淡了一些,沒說她也許很快就沒有那樣的福氣了。

一旁的翠翹越聽越覺得不妙,雖不知道小姐與世子怎麽了,但兩人鬧別扭了的事情是大家都看出來了的,生怕少女再說些什麽惹了她難過,翠翹連忙打斷:“姑娘,我看那邊有人在喊,是在叫你嗎?”

沈清瑤跟著少女一並回頭一看,不遠處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朝著這邊招手,少女一看他臉就紅了,又轉身過來對沈清瑤說:“夫人,我夫君在叫我了,我要先走啦!上次,謝謝你呀。”說著,她轉身,沒走兩步又折返回來:“對啦,這個給你!”

少女從手臂上的籃子裏挑出一束純白鮮嫩的花遞到了沈清瑤手上,輕聲說:“這種花在南詔代表愛情,摘下之後細心養護,若能在瓶中開花,那看到它的有情人就一定能長長久久,夫人帶回去,和大人一起養養看吧!”

沈清瑤一楞,瞧著那幾個緊緊合在一起的花苞,陸昭的臉在她眼前一閃而過,沈清瑤蜷了蜷手指,想要拒絕。

少女卻不由分說的將花塞進了她手裏,面上笑容燦爛:“拿著吧夫人!”說罷,就頭也不回的跑了。

沈清瑤看著她跑遠,而後歡快的撲進那男人的懷裏,舉止間盡是甜蜜。

長長久久……嗎?

沈清瑤神色覆雜,替身,也能長久嗎?她與原身終究是不同的,陸昭終有發現的一天,就這樣,也能長久嗎?

“小姐……”少女的話翠翹是聽到了的,她看沈清瑤神色不對,心裏對二人吵架了的猜測更是篤定,不由擔心的問道。

“拿去扔了吧。”沈清瑤忽然沒有了閑逛的心情,把花遞給翠翹,作勢要回去。翠翹有些猶豫,看了她好幾次,卻見她似乎沒有要反悔的意思,一時無奈,正要將花接過來,沈清瑤的手卻又收回去了。

“算了,還是先留著吧。”說著,又有些心虛的補充:“我就是覺得這花還挺好看的。”

“嗯,我知道的小姐……”翠翹沒忍住笑了一下,到底沒有戳穿,心卻放下來一些。

沈清瑤一看翠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麽,撇撇嘴,心說你知道什麽啊。她真的只是不想浪費別人一片心意而已。

但直至回到驛站,那花都被她小心的護著,沒有一絲損壞。

看時辰已經不早了,沈清瑤估計著陸昭也快要回來了,暫時還不想當面與他撞個正著,沈清瑤埋著頭快步下車,卻又被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攔下了。

“烏南侍衛?你怎麽在這?”

車外站著的,不是別人,正是安妤的侍衛烏南。

沈清瑤笑了笑,還記得這個曾救過她一命,被她一道謝就臉紅的小侍衛。她捧著花下了車,對著他打了個招呼。

烏南把手放到腰側搓了搓,上一刻還無比沈穩冷肅的人看起來有些緊張,當看到沈清瑤走過來時,微黑的臉龐又有些發紅。

“烏南侍衛是來找我哥哥的嗎?哥哥他們被王上傳召,還沒回來呢。”

“不,不是。”烏南眼神閃了閃,而後鄭重的看著她:“我……我是來找你的。”

“找我?”這倒是讓沈清瑤有些沒想到,她微微睜大了眼睛,看著烏南無措的樣子又是一笑,她眨眨眼:“那烏南侍衛找我是有什麽事嗎?”

烏南自小長在王庭裏,但他是最下等的奴仆,靠著一顆不怕死的心拼殺過來,才勉強得了南詔王的信任,將他放到了安妤公主身邊。從沒有人會向他道謝,還會這樣輕聲細語的同他說話,對方嬌嬌小小的一個人,軟綿綿的,看起來像個易碎的珍寶。

烏南一顆心跳得極快,好半晌,從懷裏摸出一個墨綠色的香囊遞到沈清瑤面前:“我……我昨天在王庭看到你,你臉色不好,南詔毒蟲多,這個……是可以驅蟲的。”他說著,眼神有些閃躲,仿佛讓她避開的不止是所謂毒蟲而已,但沈清瑤並未註意。

竟是特意來給她送驅蟲香囊,她有些訝異,明明只是一面之緣,沒想到他還能專門跑這麽一趟。

沈清瑤一時不知該不該接,站在原地進退兩難,烏南便執拗的看著她,是一定要她收下的樣子。

這一天裏接二連三的收到來自外人的善意,微微的驚訝過後,沈清瑤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,想到自己前兩天手腕上還起了腫包,確實需要一個能驅蟲的香囊,也不好辜負別人的心意。於是點了點頭,輕聲謝過。

香囊剛一入手,沈清瑤的手腕便一陣突突刺痛,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血脈裏翻騰。但這痛轉瞬即逝,她皺了皺眉,悶哼一聲。再沈下心去感受時,又什麽感覺都沒有了。

是心裏作用嗎?沈清瑤撚了撚香囊上的流蘇。

而烏南看她終於接了,如釋重負般的松了口氣。

“你這個花,很好看。”送完了東西,烏南伸手指了指沈清瑤懷裏的東西,又說:“這花叫朝暮,很適合你。”

“朝暮。”沈清瑤楞楞的重覆一句,手不自覺的收緊了一些。

朝朝暮暮,長長久久,確實是個好名字。

“大梁朝的驛館,就算這是在南詔王都,沒有我大梁的拜帖印信,哪怕是南詔王族也一樣不得擅自出入!閣下身為南詔一等侍衛,這樣的道理也不清楚嗎?”

沈清瑤還想再說點什麽,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森冷的聲音,她一顫,不需扭頭就知道,是陸昭回來了。

“使臣大人。”烏南一樣看見了面色不善的陸昭,他身上局促一收,右手放在左肩上,恭敬的行了禮。

陸昭面色陰沈,想到片刻前看到沈清瑤面對他時言笑晏晏的樣子,眼中閃過一絲寒芒,冷聲道:“南詔臣民竟如此不知禮數,我一定向南詔陛下稟明。”

沈清瑤一楞,沒明白事情怎麽忽然就上升到這樣的高度了,她張了張口,卻被烏南一個箭步擋住,一不要沈清瑤幫他求情,二不為自己辯解說他並未進入,就這麽沈默的,看著陸昭。

陸昭眼睛瞇起,忽然傾身抓住沈清瑤,把她從烏南身後拉到自己身邊,他用的力氣不小,沈清瑤被扯得疼了,低呼一聲。

烏南動了動,又在陸昭警告的眼神裏生生止住動作。而後陸昭看也沒再看,拉著沈清瑤,快步走進了驛館。

“陸昭哥哥……”陸昭步子邁得很大很急,沈清瑤穿著裙子本就不方便,被他拉得一陣踉蹌,忍不住喊了一聲。

可平日裏對她最是小心的陸昭像是沒聽見一樣,速度半分不減。

“陸昭!”

“砰!”

沈清瑤的最後一聲怒喝和陸昭砸上房門的聲音重合,沈清瑤終於掙開了他的大手,撐著桌子喘氣,一時間說不上來自己是生氣還是害怕,喘著喘著,她紅了眼眶。

腳傷還沒好全,被這樣扯著走了一路,腳踝又開始隱隱作痛,手也被拉得生疼,她忽然很委屈。

莫名其妙穿進來被迫當了替身也就算了,陸昭竟還這樣對她。這還沒怎麽呢,就厭倦她了是嗎?沈清瑤強忍著淚意,心說果然之前對她好都是裝的吧!

“瑤瑤,我……”陸昭冷靜下來,見小姑娘都快哭了,他心裏一慌,快步上來想要抱她,卻被沈清瑤躲開了。

陸昭動作一僵,從昨天開始,小姑娘就一直在躲著他。

“瑤瑤,是我做錯什麽了嗎?”陸昭沈著嗓子,思來想去,只有被沈清瑤撞破安雅公主與他密談一事,可瑤瑤既聽見了,就該知道他是拒絕了安雅公主的,為什麽還是會這樣呢?

沈清瑤扭過頭,吸了吸鼻子:“沒有。”確實不關陸昭的事,都是她的問題。

也不知是不是她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刺激到了陸昭,他忽然臉色一沈,看到了沈清瑤手裏好好護著的幾支花和那個墨綠色的香囊。

他眼神一暗,靠近她。“既然沒有,那瑤瑤為何不肯看我?”

沈清瑤後退一步,不願說話。

“瑤瑤不願同我說,是想留著話同那個烏南侍衛說嗎?”陸昭的語氣有點涼,沈清瑤沒見過他這樣,心裏一緊,又有點莫名,難以置信道:“你在說什麽?”又關烏南什麽事?

“人家能特意跑一趟給你送個驅蟲的香囊,這樣一點小事也能記在心上,可見情義深重。”陸昭溫和褪去,渾身寫滿了薄涼孤高,一番話利劍似的,也不知到底刺傷了誰。“也是,瑤瑤走到哪裏都是惹人喜愛的,也不缺我這一個是不是?”

“你身邊的人多了,也就不會在意我了是嗎?”

“我沒有!”沈清瑤瞪大了眼睛,受不了他這樣的曲解,她就是因為太在意,才會一直糾結是她還是是原身的問題,可他竟說她不在乎?

沈清瑤搖著頭,心裏的憤怒和煩躁越來越濃,手腕疼得快要燒起來,手裏的花也再握不住,連帶著那個香囊一起,墜落在地上。

香料和花瓣散落了一地,濃重的味道熏得沈清瑤不適的捂住胸口,透不過氣來。

她滿眼都是被砸得七零八落的白色花瓣,腦海裏想著少女對她說的,長長久久,苦澀的笑了笑,果然,這束花就不該帶回來的。

朝朝暮暮,她終是看不見它們盛開。

“你……”沈清瑤艱難的喘著氣,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,她捂著心口,冷汗瞬間浸滿了全身。

陸昭惡狠狠的,這次沒再給她躲避的機會,踏著滿地狼藉驟然靠近,花瓣在他腳下被碾碎,留下一個個深色的汁水印記,沈清瑤瞳孔一縮,被他一把拉進了懷裏。

“瑤瑤不願看我,卻能對著旁人笑得開懷……”陸昭抓著她,力道大得可怕。“是不是也不願再與我接近了?那這樣呢?”他厲聲質問著,頭低下來,用唇瓣貼著沈清瑤的,兩人呼吸交纏,將吻卻又不吻,磨得沈清瑤越發難受,意識也開始有些恍惚。

沈清瑤小幅度的搖著頭,想說不是的,她沒有,但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。

當那個吻終於落下來的時候,沈清瑤難耐的閉上了眼睛,淚水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滑落,陸昭吻到了滿嘴鹹腥。而後他感覺到懷裏的人身子一軟,沈清瑤的頭軟軟的垂在了他的肩上。

多病齊發,又心神激蕩,她終是撐不住,暈了過去。

【警告!警告!宿主任務進度倒退!目標任務黑化值有增高跡象!警告!警告!】

“瑤瑤!”

暈過去前的最後一秒,沈清瑤只聽見了系統毫無感情的警報字眼和震耳欲聾的滴滴聲。陸昭撕心裂肺的痛呼穿過這些聲音,在她耳邊炸開。

隨後她眼前一黑,失去了意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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